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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17明湖水漾會館.JPG 

 

把看完一本書或一部電影的感覺寫出來,其實是一個整理的過程。整理劇情的安排,整理看完的感覺,整理心情。但我卻發現,要能把這些感覺好好地寫出來,實在很困難。

 

有些作品一點也不好看,你寫不出來;太好看的作品,你斟酌再三,怕說漏了說偏了,沒講到你想表達的想法,但越是想完整有內容的把它寫出來,那些想法思緒靈感什麼的,就越困在你的腦中,出不來。

 

前陣子一口氣看完兩本張惠菁的作品,「給冥王星」跟「你不相信的事」。在這之前,其實是很少看散文的。更何況是看完散文後,還很有感覺。

 

張惠菁這兩本散文,實在給我很強烈的感動。看完「給冥王星」的感覺,前篇文章中寫了,就是推薦。看完「你不相信的事」,更深覺惠菁文字的精準細膩及觀察入微。但只用這兩個形容詞來表達喜歡她作品的原因,實在不足以點出它給我的感動,或許是這樣的緣故,這感想就被我擱著了。

 

「剛與好作品遭遇時那種空虛又飽滿的,無可言說的狀態,不可能永遠持續。」

 

惠菁的這段話實在是準確無誤地擊中我心頭。然後她又這麼說:

 

「過了一天我就又回到語言裡,去搜尋線索,去解釋,去比較,給自己一個理由:「我為什麼喜歡這篇小說」,或「它為什麼好」。其實它為什麼好,理由就在剛讀完時那說不出口的時刻裡。現在我又來多話,也許只是想藉語言的力量,循線回到那已經不再了的狀態吧。這實在是多餘的。可是一直以來我就做著這多餘的事。並且在放線、收線的過程裡,更喜歡、或者有時也會疏遠了、倒戈背棄了一篇作品。」~P072-72‧哈吉穆拉特~

 

像這樣,彷彿她就是你,一面說著你心裡那些說不出理不清的念頭,一面又撫慰著你。在你那些找不到出口的念頭衝撞著你時,即時為它打開一扇窗。在你為著發生在你身上周遭的種種疑惑不解時,緩緩地訴說,以她一貫文字的頻率。然後,你便釋懷了。你知道有人跟你一樣。

 

也許我所做的這些,正是我一直厭惡的虛假偽善。也或許我的懷疑抗拒是因為,還沒完全從小孩桌起身,下定決心去學習大人世界的操作。也許真正必須進入那些操作,才能認出其中人情的難度與技巧。~P055‧小孩桌~

 

人作為一種技藝,它的內涵是那樣深邃。即使天地逼仄,時不我予,最終,當你在記憶裡回望,去完整地認識一個人,猶如辨認一件瓷器在窯中經歷的種種。那過程並不全然令人欣喜,人世間的醜惡總是比美麗更多。但人的某些最美好質地,竟然是在醜惡的環境中顯現,如同瓷器燒出罕見的釉色。

 

時間是一巨大的窯爐,鍛燒著每個人經歷的種種,一些循環往復的主題。分離。想念。困頓。得意。遺忘。以及回憶。~P060‧時間之窯~

 

這些文字的詩意讓我想要一一記下,推薦給你/妳。

 

要到很久以後我才想起,真正的迷路原來不以地圖為解方。那些日子當我站在路口而有些突來的惶然時,並不曉得那原來是地圖不能解決的問題。我以為自己正一點一點地踏遍這個城市,卻不知城市也正向我展示它的陌生,它的不可趨近,它在我面前隱晦而去的種種。而又是在更久以後我明白,那些捉摸不住的迷途感,原來是城市為我張開的另一張地圖。~P036‧地圖~

 

彷彿將事物從暗影帶到光亮處,找到它的輪廓。將水裝進容器,水便成了容器的形狀。名字也具有這樣的力量。你稱呼那四隻腳的東西為桌子,它便為你支撐起書本,紙張,菸灰缸。指稱一件事物的名字,定義了它,也規範了你跟它的關係,從此日日伏在你稱為「桌子」的東西上寫字。~P086‧咒~

 

進入另一個人的世界,也是沒有路的。不知不覺我們將面對世界的策略,拿來對付自己珍視的人。使用社會化的漂亮修辭,刺探對方的底線,躲藏在夜間酒館看不清表情的暗影裡。掩飾,保護,偽裝。那些其實是徒然,是沒有路的。走進一個人的世界,就像試圖達到全面的真理,任何取徑最終都成了一種遮蔽。卻在放棄這一切的時候,才忽然地靠近。

因為這樣的緣故我忽然想再對你說一次,那些你不相信的事。你仍然不會相信。但我會再說一次。~P094‧你不相信的事~

 

恐怕迷戀這令人戰慄的快感,成立的條件是:認識到所有關係,本質上都是荒涼的。絕對要避免讓「他喜歡我嗎?」的疑問句變成一種貪婪。避免想要從荒涼之地採收什麼的愚昧想法。看清了那荒涼,卻還置身其中。繞著囚禁虛無之獸的圍籬行走,聽牠的呼吸。一種與絕望隔鄰的歡快。~P183‧堂皇迷戀~

 

時間不是線性的。而是四面八方的。你等待的事不見得正面朝你走來。更多時候是忽然地就實現了什麼,你發現自己忽然在一完全不同的處境裡。在這新的立足點上,意識到,那條看不見的粉筆線,不知在什麼時候被跨越了。~P270‧放棄~

 

 

~你不相信的事˙張惠菁˙大塊文化94/06/01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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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mindylu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