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告別書封.jpg 步行書封.jpg

張惠菁散文的文字與風格,還有她那細膩的觀察,很難讓人不著迷。於是我從接觸她的第一本書「給冥王星」到「你不相信的事」再到「告別」,然後又追了她的「步行書」,一連4本散文,總是能有一些觸動,而那些觸動是如此的廣泛,以致於我往往被困在她那悠悠的文字中,不知如何下筆寫一些感想,只能先將那些觸動情緒的文字記下。然後,一年過去了,這些文字檔案仍存在我的隨身碟中。

再次讀這些被記下的片段文字,力量依然,感動依舊,這才又發現蕙菁文字的穿透力是如此深刻如此綿長,讓今早的不愉快似乎可以被輕輕撫去,但她其實並不試圖安慰你,只是以述說貫穿事物、逼近生命的本質。就像她讀楊牧「涉事」的心得:體驗虛無之後,生命仍然成立,也許就是與自己、與時間的和解。


告別~張惠菁˙洪範書店92/10~

~撒嬌˙P17
我們內裡都攜帶著傷人的武器,我們的軟弱最傷人。

~春天˙P59
死亡的原因是生命自身,此外無他。不是因為犯了什麼錯,不是因為誰的不公。

~夜鷺˙P62
但最近卻常在夜裡醒來。全無防備地,就醒了。夜裡三點五十九分。突如其來地自睡眠脫落,掉回了無可奈何的清醒。像是在明晃晃大街上,忽然意識到,已經無法再用同樣的方法愛一個人了。
P64
我們各自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,單獨面對著疾病,寫作,孤獨,愛情,實驗著怎樣的突圍姿勢,在迫近的現實前尋找適應的方法、演化的解答。
P65
我開始在夜裡醒來。
醒的剎那,心口有一種慌亂的疼痛,與意識幾乎同時而生。那是什麼?在睡眠中我明明應該已經忘記了,卻是白晝沒有的清晰。

~比虛無多一步˙P85
那個九月的早晨,我在「涉事」詩集中看到了什麼,使我似有所悟。
我看到的是一龐大的結構。完整,強大的內在世界。每一個字詞都是美的,而架構起一種令人凜然顫慄的虛無,但又不僅止於虛無,比虛無多一步。體驗虛無之後,生命仍然成立,也許就是與自己、與時間的和解。

~張國榮的兩個背影˙P128
在愛情中耽溺的人,悖反現代社會要求的明快效率,寧可在混亂中徘徊,也不要乾淨俐索的一刀兩斷。
但也許愛與孤獨並不那麼不同。愛人是孤獨的,即使對方就睡在身邊。用意念反覆摩擦他的一句話,一個表情,一種顏色或氣味。在心裡把他縮小,小到捧在手心;把他放大,好看清楚他的一根睫毛。這都是一個人做的事。愛情的成立雖然需要對方存在,卻同時是世上最孤獨的事。
張國榮在「阿飛正傳」中的角色說:「除非到死前,我不會知道這輩子最愛的是誰。」這是一個追求絕對的人,在相對的時間裡等待愛情的孤獨時刻來臨。原來絕對的愛與幸福無關。那是一個背影。一切關於死者生前情愛糾葛的猜測終歸徒然。因為對於背影,我們看不見他眼裡的風景,只能目送他遠去。

~村上春樹的兩個世界˙P143
在他們看似輕盈而漂浮的存在中,某個部分是被好友之死,妻子的失蹤,或一台彈珠玩具的消失,牢牢繫綁,釘在那個失落的時間點上,此後只能不完全地活著。時間,是會損傷人的。

~愛品太差˙P203
如果幸福發生在大仲身上,卻是對我們大家的一次奇蹟。他會成為一個證道者,證明品格奇高的愛情確實存在,用長久的堅持兌換愛品也真有其價值,在他的幸福裡熠熠發光。

~養男人˙P215
愛情最大的難處就在,愛與被愛的人們,不只停留在現在,還開放向未來。既可能變好,也可能變壞。

~聲納˙P229
但你永遠不知道發出的聲納會帶回什麼樣奇怪的回音,人世的地形遠比海底詭異。

~我在山邊看見了一隻鷹˙P231
一隻鷹最美的時刻,不是在牠俯衝或疾飛,展現其精準與力道之時;而是當牠張開翅膀,讓氣流帶著牠高升,彷彿無動於衷,而四面八方盡在眼底。牠洞察自然的語言,屏氣凝神於風的速度與意向,無所畏懼地將身體迎向開放的天空。
P234
人與人之間的溝通,從來不是容易的哪。怎樣可以觀照這些無聲的語言,不被個人的心靈範圍所限?


步行書~張惠菁˙遠流97/11~

~螞蟻˙P27
我在想如果我可以有一種氣味。如果我可以不進入語言那重重障礙的迷宮,什麼都不說地,只是散發那種氣味……。穿透語言與姿勢的冑甲,向妳坦白另一個,不需要武裝的世界。

~遣唐使˙P74
我們不都也曾這樣千里趕赴一個未知的遭遇,然後發現自己回不去出發的地方嗎?

~顏色˙P113
恐怕,許多人是在境遷之後,才意識到自己做的到底是甚麼樣的抉擇,造就了怎樣一齣戲碼。
……
……
我們這些明眼人,也有我們的盲目。我們看著看著他人的故事,總要看到事後多少多少年,才明白前此種種的意義。而我們甚至還沒開始領會自己的故事呢。

雖然,終有一天我們會發現,那些一時的執著,遲不放手的愛恨,終究也就像是傍晚的天空裡,變幻無常的顏色。那麼就安靜坐下來,沖一杯茶,平淡地看著自己,像看臺上鑼鼓正密的一齣好戲。

~復仇˙P166
在憤怒或快樂的片刻,我們所感知的究竟是什麼?是什麼讓我們恨,如同讓我們愛?

~「我擁護一種幸福」˙P217
關於流離,克莉斯蒂娃一定知道得很清楚。然而她說:「我擁護一種幸福。它並非不知道世間有著一些困境、抑鬱,以及力有不逮之事,而在認清上述這些後,它能夠予以貫穿。」

藉由詮釋的力量,回憶的力量,為眼前的處境尋求昇華、轉化的契機。這契機,很多時候,是透過語言來達成的。我們受著語言的貫穿,藉由它們超越眼前的處境,雖說有時也受著它們的誤導與欺騙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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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mindylu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